在近日莎普爱思滴眼液遭到广泛质疑的同时，“不看疗效看广告”的各种辅助用药再次成为被审视的对象。它们也被公众通俗地调侃为“神药”。
12月12日，广东省卫计委发文规定，各医疗机构科学遴选编制重点药品监控目录，中药注射剂、抗肿瘤辅助药等六类药物被纳入重点监控范围。至此，据不完全统计，包括北京在内，已有15个省（区）市出台相关政策，明确表示对辅助用药进行重点监管或限制使用，辅助用药的“神话时代”落幕。另一数据显示，步长制药、红日药业、中恒集团、誉衡药业、赛升药业、亚宝药业、珍宝岛等超过60家上市公司的产品涉及辅助用药，受监管、监控、清理等政策影响，已有多家上市公司业绩出现波动。
专家表示，企业应尽快转型，研发治疗性产品。如果研发能力确实弱，也可以通过引进进口药来提升自身竞争力。
▍近一个月多地密集发文治理“神药”
辅助用药，在一些地区的文件中被冠以“万能药”、“味精药”等字眼。在以药养医制度下，这类价格高、用量大的非治疗性药品长期占用医保资金，其中又以注射剂占绝大多数。业内人士指出，绝大多数辅助用药在各省临床用药市场都是TOP30的品种。
《中国药学杂志》2016年刊发的《我国辅助用药应用现状及管理对策初探》中提及，98%的医疗机构中存在辅助用药使用不合理/不规范的情况。专家认为，使用不合理或需要管理的辅助用药主要包括中药注射剂、肿瘤患者化疗以外的用药，如胸腺素和神经营养药等疗效不确切的药物。不合理使用主要体现在无指征用药、给药剂量、频次、疗程、时机不适宜、联合使用的种类过多等方面。
其实，早在2015年，全国清退“神药”的行动就已拉开序幕。
2015年2月28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完善公立医院药品集中采购工作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出“重点跟踪监控辅助用药、医院超常使用的药品，明确医师处方权限，处方涉及贵重药品时，应主动与患者沟通，规范用量，努力减轻急性、长期用药患者药品费用负担。”
2016年4月，国务院办公厅发布的《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2016年重点工作任务》明确提出，公立医院改革试点城市要列出具体清单，对辅助性、营养性等高价药品不合理使用情况实施重点监控。
此后，各地也陆续开始出台限制辅助用药的相关政策，从国家到地方，辅助用药的监管越来越严格。据不完全统计，截至目前，已有北京、河北、山西、内蒙古、辽宁、江苏、安徽、湖北、云南、福建、四川、广西、青海、甘肃、广东等15个省（区）市已出台相关政策明确表示对辅助用药进行重点监管或是限制使用。
今年，新版医保药品目录正式出台。业内普遍认为，新目录调整充分体现了药品结构调整的变化，支持治疗性用药，限制辅助性用药。人社部医保司司长陈金甫指出，近十年来，中国医疗服务与医药市场存在着总体供给不足和质量堪忧的现实，既有普遍的过度医疗和资源短缺，又有“神药”当道与好药难卖等怪象。对只有安全性无显著有效性的“神药”，在准入条件和使用管理方面坚定予以限制。
▍药品连续3个月上黑榜将限用停用
11月24日，北京市卫计委发布《关于加强医疗机构重点监控药品管理的通知》，要求各医疗机构，制定本机构重点监控药品目录，目录品种数不少于15种（含化学药品、中成药和生物药品）。连续3个月进入医疗机构销售前20位的重点监控药品采取约谈、限制使用或停止销售等措施。目录实施动态监测与调整，每年根据药品使用情况，按原则调整更新并进行公示。每季度对重点监控药品超常使用的临床科室和医师予以内部公示，必要时进行批评教育，并与科室及个人的绩效、评优、晋升等奖惩措施挂钩。
《通知》中，被重点监控的辅助用药被定义为：某种疾病非治疗必需、临床疗效证据不充分、未获得权威疾病诊疗指南推荐或不具备药物经济学优势，且用量大或采购金额高。北京市卫计委的目标是，到今年年底，以行政区为单位，公立医院药占比（不含中药饮片）力争降到30%左右。
早在2015年，北京市医管局就曾向医疗机构下发通知，将部分药品确定为“辅助用药”，要求医疗机构在使用中注意用量，目录共涉及21个注射剂通用名产品，多数临床使用量较大。当时，北京是首个以明确的行政措施进行规范管理的省市。
记者从北京多家医院获悉，医院均已根据北京市卫计委最新发布的通知制定了各院的重点监控目录。
“每家医院治疗的特色病种不同，因此都是根据自己实际治疗病种来选择需要监控的目录。”北京市中西医结合医院药剂科副主任、中药房主任金敏介绍，目前按照最新规定和医院药品销售情况，她所在医院已制定了重点药品监控目录，内含15种药品，其中有9个为辅助用药，且多为中药注射剂，如中恒集团广西梧州制药的注射用血栓通、珍宝岛药业的舒血宁注射液、双鹭药业的注射用复合辅酶、丽珠集团的参芪扶正注射液、哈尔滨三联药业的注射用骨肽等。“在中成药不良反应中，中药注射剂的不良反应比例一直比较高。”
金敏表示，该目录已经通报所有临床科室和医生，目录也将动态进行调整。在此后的跟踪监控中，对一些使用不合理的品种，医院将通过药品批发商约谈厂家，告知其产品在医院销售情况，并向厂家详细解读政策等。
▍超60家上市药企涉及辅助用药
光大证券的研报显示，有超过60家医药上市公司的产品涉及辅助用药，包括丽珠集团、步长制药、红日药业、中恒集团、誉衡药业、赛升药业、亚宝药业、珍宝岛等。
药智网发布的全国“辅助用药/监控品种”TOP30榜单显示，丹红注射液（监控频次26次）、注射用复合辅酶（监控频次24次）、转化糖电解质注射液（监控频次21次）、注射用磷酸肌酸钠（监控频次20次）、注射用泮托拉唑钠（监控频次18次）位列前5位。其中，步长制药的独家专利产品丹红注射液因监控频次最高位列榜首。在新版医保目录中，丹红注射液被严格限制为缺血性心脑血管疾病急性发作期的重症患者使用。
记者发现，在药智网“辅助与重点监控用药数据库”中，步长制药另一款独家专利产品谷红注射液也在北京、内蒙古、安徽等地医院被限用、监控甚至停用。
此外，港股上市公司四环医药全资附属公司四环制药与齐鲁制药专利诉讼官司中涉及的产品——马来酸桂哌齐特注射液也进入了TOP30榜单，监控频次为10次。
不过也有业内人士指出，由于目前尚未真正全面实行按病种付费管理，各地所列的辅助用药品种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因此还不会对那些以辅助用药为主要收入来源的企业带来致命性的打击。
▍多家上市公司业绩出现波动
随着辅助用药的监管、监控、清理，已有多家上市公司业绩出现波动。
2016年，步长制药净利润同比下降近五成。今年前三季度，公司净利润同比下降10.2%，11月29日更是跌破发行价。在2017年半年报中，步长制药称，公司产品主要集中在心脑血管用药领域，其中丹红注射液、谷红注射液等专利产品对公司的业绩贡献较大。
作为红日药业的主导产品，血必净注射液也被安徽、甘肃、云南等多地省市及医院列入重点监控目录甚至停用。2015年，红日药业血必净注射液销售收入13.7亿，同比增长7.7%。2017年半年度报告显示，公司营收超14.4亿元，同比下降17.36%，其中血必净注射液营收1.77亿元，毛利率虽然高达90.45%，营收却同比下滑64.65%。
注射用磷酸肌酸钠被纳入“辅助用药监控目录”，也让誉衡药业面临较大考验。誉衡药业称，辅助用药、国家医保目录调整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公司主要品种的生产销售情况。
记者向步长制药及红日药业发去采访提纲，截至发稿时未有回应。
企业应尽早转型研发新产品“辅助用药并不是没有价值，但方向走错了。”第三方医药服务平台麦斯康莱创始人史立臣指出，辅助用药协同治疗性药物使用时，确实能解决一些问题，药企却打着治疗性药物的招牌让医生大量使用。随着医保政策收紧，这类产品将首先被剔除。目前不少药企依靠辅助用药生存，其中多半为中药企业。由于历史原因，造成了中药注射剂长期缺乏完整的临床试验数据参考，一旦中药上市后再评价启动，中药注射剂估计只有能保留10%左右。
“现在必须把临床试验做起来，谁跑得早，谁获益。”史立臣建议，主打心脑血管药品的企业，可以转型研发治疗性产品。如果研发能力确实弱，也可以通过引进进口药来提升自身竞争力。今年国家食药监总局加入国际人用药品注册技术协调会，进口药进入中国提速，企业在这方面大有可为。
针对将被医院剔除的一些中药注射剂，史立臣建议企业通过改剂型的方式，如改为口服、直肠给药、雾化等，以提高药品安全性。随着中医诊所备案制的落地，大量中医诊所将出现，史立臣预计，这块市场将比医院更大。
